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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夏校园纪事

席娟作品全集作者:席娟 2021-09-02 04:04
    凉夏校园纪事

    序———

    创作意念公开

    在校园小说中,我独独偏爱高中生活的故事。

    而十七岁与十八岁是我偏爱的年纪。

    也许是我本身在经历十七、八岁时,衍生最多感触。在那种困扰的青春期中,有着成长的挣扎;不是大人,也不是小孩,在茧中承受蜕变,过着迷惑而四不像的生活,很难去定位自己是谁。

    可是,那也是个天马行空、幻想力最盛的年纪。现在想想,其实今日我所出版的作品,最初的意念都是由当年胡思乱想中整理出来的。当年的每一分感动、每一种心情,或者不算故事的小灵感,居然都是我记忆中最深刻的镌镂。写了二十来本小说,不知大家有没有发现我对夕阳的描述颇多?我可是在「鹿中」看了叁年夕阳呢!因此,我总喜欢尽自己能力描写夕阳种种面貌,以及透过女主角的心境去写出我的联想,来到台中数年间,我老是坐在美术馆大草坪上,透过柳树去搭配夕阳的颜色。真的好美,夕阳一向给我最深刻的感动。

    也曾有一年的时间,晃汤在台北街头,繁忙的城市让我感到被湮没的茫然,常是伫立路口,忘却东南西北,有着流泪的渴望,当然不能不提台北给我的坏记忆是奉送我一场小车祸,让我年纪小小已能体会些微风湿的感受。多谢哦!台北。

    再说回我的故事吧,一直忘了告诉你们,君绮罗会跳崖是我站在「鹿港国中」

    最高处意念的完成。我怕死,但我喜欢坐在栏杆上体会那种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的刺激(危险动件,请勿模仿)。每当我爬上最高楼,都会幻想跳下去的感觉;当年国叁时负责打扫楼顶阳台,我总是那麽想。

    你们比较好奇的可能是第一本作品的意念来处,高二时,我看了一本有关灵魂出窍的书,忘了书名,只记得其中说的是叁毛召唤荷西的过程,那本书引起我对这方面的好奇,看了十来本相关的,有纯学术,有怪力乱神,也有以科学驳斥无稽的书。我各种说法都看,然後存下了这个想法,穿越时空的东西写来要更谨慎些。我相信灵魂不灭,但肉体承受不了时光流逝的消磨,更别说倒溯了。当时没有下笔是因为找不到一个令我信服的着力点去发挥;後来看了倪匡的小说,其中有一本是描写塑像馆的鬼故事(抱歉,又忘了书名!),我才觉得可以下笔了。即使在《交》一书中对时空描述不多,但它却是我下笔的意念。

    再谈谈《罂》一书吧。从日本回来後,我有许多感叹,在山上友人处,独自一人坐在山头,看着触手可及的云,回来就下笔了。《人》的本身很少触动我什麽,反而是大自然的景物会令我感动。在高中看夕阳时,我喜欢将草编在戒指套在手上,後来写了一篇「指环」登在《小说族》杂志,後来这便成为《浪》一书的前身。

    《雪儿》的形成是从美术馆的夕阳而来,哀悼那只放我鸽子的风筝。《追》书的故事,形成得有点可怕;因为当年我在台北,几乎天天跑去中正纪念堂,数着八十九阶上去。然後与友人比赛谁可以最先冲下去而不是跌落下去,玩着小命不怕死地冲。幸而令日我依然安在。一把老骨头再也玩不起了。(危险动作,请勿模仿。)

    每一本小说的形成,都只为了某一个场景的完成而已,就比如为了让女主角跳崖,我才去写《抢来的新娘》。

    至於你们手上这本校园小说,我原先仅只是想充分发挥当年我在班联会所无法发挥的罢了;那是我的一段遗憾,咱们就让小说来弥补吧!不过,後来我才发现,我相当欣赏女主角,因为那种聪慧是我所远远不及的;而那种冷静自若,我大概到五十岁才会修练成正果。

    这一本书,就当成我十七岁的梦吧!你们是否亦然?

    1

    事情,是这麽开始的在秋风送爽的九月开学时节,第一次的校务会议,贵族化经营的「展锋高级学校」众董事以及众家长会长们一致决议通过一项今年度最大计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通过此案,连知会一下那名前去夏威夷度假将在九月叁日回来主持开学典礼的校长也没有。所以,可以说在那校长连听说也没有的情况下,她的学校内便已重金挖来一名「联考必胜先师」坐镇校园;目的是为了想将贵族化的学园,再加上风光的升学率来当招牌。

    每一个参与表决的人都乐观地想,他们那位美丽的校长虽没参与表决,但百分之百不会反对的,何况校董恰巧又是校长大人的父亲。

    实在是太乐观了!所以,在九月叁号那场教员早餐会报的火爆场面几乎没炸翻整幢行政大楼。

    瞧!此刻每一个可怜的人都抱头鼠窜地在百坪大的会议室中找寻安全的避难处。堂堂的五位董事会成员,十位家长会成员,以及上至副校长,下至工友的百来位教职员,全往墙角疏散而去;空旷的会议桌周围,就剩一位把麦克风砸个稀巴烂的火爆女神龙。

    那票身处灾难中的可怜人们终於明白为何校董大人会在昨日以喷射机的速度办

    好出国手续,前去喜马拉雅山云游了;原来那位奸诈的老人家早早就料到会有这种结果,所以脚底抹油溜掉了。

    而,校长大人,被封为全台湾最年轻、最美丽、最优秀的女校长——罗澄昀女士,喔,不,人家才叁十四芳龄,叫她小姐还是比较妥当些;此刻脸色黑得连包公都自叹弗如,正在大肆破坏触手可及的任何物品。

    「我不允许!我不准!马上收回聘书!我不许那个无赖踏进我的学校一步!王书!立即打电话叫那个人明天不必来报到,听到没有!」她一双火眼金睛正四下找寻王书的踪影,不知她老人家缩在哪一个角落避难,可是怎麽扫视也看不到那阿婆蹒跚的身影。

    她就不相信有八十公斤「吨位」的女人可以平空消失。

    扫视,又扫视!看到的依然是那群抱头鼠窜的教职员以及众董事们!

    忽地!会议室的大门轻悄地被打了开来。

    罗澄昀的利眼刻不容缓地抛去一道「死光」——居然有人胆敢跑到外面去避难!太不尊重她这个堂堂的校长了!不会有错的,一定是王书那个阿婆。

    真不幸,屡猜屡不中是美丽校长胸口永远的痛。

    站在门口,首当其冲的,是一名穿着「展锋高中」有口皆碑的美丽女子制服的十六、七岁少女。那一脸的安适恬然,视满地疮痍於不见的冷静功夫,教全会议室的「老人」们自叹弗如之馀,更是竖起大拇指称赞。

    「好了,好了!大家休会五分钟,快出来吧。」躲在少女身後那名五十来岁、八十馀公斤的阿婆兼书很好心地将可怜人们召了出来。有护身符在,她天塌下来也不怕,救人要紧。

    百来人争先恐後地涌出大门,人人在经过少女身边时纷纷投以感激的眼光,脚下像穿了轮鞋似的,溜得非常神速。

    「校长,你们母女俩好好聊一聊,要开会时打电话通知一声,我们会往楼下的教学中心吃早点。」最後离去的王阿婆书在关上门前,很尽书职责地提醒着,并且惹来一记白眼。

    母女?没错,她们是母女,而且全天下唯一能克得住罗澄昀这枝特级辣椒的人就是她那宝贝女儿。

    说起来罗澄昀也乱惭愧一把的。自小到大都是傲视方圆五百里的大美人的她,至今当上校长也荣登「最美丽女校长」的宝座,以此类推,叁十年後她依然可以获得「最美丽欧巴桑」的后冠;不是她自负,实在是天生丽质难挑剔,回眸一笑百花惭!这麽美丽的女人,怎麽可以生出平凡的女儿?

    对!相貌平凡的女儿!这就是罗澄昀愧对女儿的地方。每每看到容貌与自己相似,姿色却差了十万八千里的女儿。她都想感叹造化弄人;如果女儿一点也不像自己,她还可以告医院给他抱错了女儿,但老天连这一点希望也不给她。唉!唉!

    唉!

    一定是因为愧疚没有把女儿生得漂漂亮亮,才会让女儿制得她死死的,对!一定是!所以女儿管得住她,并不是什麽羞於见人的事!

    罗蝶起拾起地上的几份会议文件,瞄了神游傻笑中的母亲,暂时不予以理会。

    走到会议桌旁,因为看不到完好的椅子,索性靠坐在桌沿,仔细推敲是哪一条讨论事项让母亲发火。

    九月了,夏天的时日步入苟延残喘期,没有理由母亲的火气还那麽旺;秋天快来了,天乾物燥,小心火烛,她得提醒母亲克制一点,为台湾所剩无几的森林留一条生路,别动不动就喷火。

    哦,有了。想必是这一项。

    罗蝶起笑道:

    「妈。「他」要来我们这儿教书?外公好神通广大。居然找得到他,连濯宇也一同由k中转来咱们学校。那麽明年的升学率就会是利多长红的消息;这值得你用发火的方式以兹庆祝吗?」

    罗澄均瞪大一双明媚杏眼:

    「升学率好不好是我的问题,上学期我已重金礼聘几位名师加入阵容。为什麽你外公硬要挖他来?他打的什麽鬼主意?蝶起,如果你手中有他的电话,请告诉他,聪明的话就别踏进我的校园大门一步,不然我炸弹伺候他!」呼!浪费了好多口水。她连忙找水,却发现触目可及的地方早已无一幸免地成了灾难现场。哪来的水?

    「喏。」不愧是校长生养了十七年的女儿。罗蝶起从口袋中掏出一小瓶牛奶给她:「从早餐盒中带出来的。」

    「谢谢。」她一口仰尽。

    「真的不让「他」来任教?」

    「门儿都没有。」回应则是斩钉截铁。

    罗蝶起直起身子来回走着。

    「先撇下私人恩怨。要不要听一听我的分析?」

    「不听!因为你的「分析」最後都会说服我。让我被你牵着鼻子走。」好丢脸的行为,捂着耳朵粉饰太平。

    「那麽,我写成一份万言报告让你过目好了,以班联会的名义,咱们周会报时见,女儿我去找各班班代联署了。」她俐落转身,一点也不迟疑地走向大门——「回来。」很有威严的吼声。

    「妈?」她侧身扬眉。

    凶巴巴的罗校长很乞怜地问:

    「你希望他来任教吗?可不可以不要?」

    罗蝶起双手背在身後,缓缓踱向母亲,透过死板的黑框眼镜,她一双精锐如鹰的眸子正盈满笑意与算计。用一种气势压人的方式,绕着校长大人走一圈,一边开

    口:

    「上学期重金聘来的刘荣升只是专任历史、地理,再有邱训平、林庆兴也不过是英文与国文而已。单以各科目而言,我们老师还不够多、不够好吗?升学率是上升了几个百分点没错,但我们要的不只是这样。我们是贵族学校,来入学的几乎全是大富大贵人家子弟。而咱们学校的维持,也是由家长会大方出手而得以优渥运作。创校叁十年来,百分之九十的学生也大多出国读书,所以我们无须担心升学问题。在几年前家长们也不介意;反正他们的子弟不在国内升学。所以我们教学方式着重学生自治、倡行领袖精英的培训,由生活起居的约束到社团自理,再到企管方面的商业经营讲座,莫不是为将来学生们接掌自家事业做一些模拟实习;在去年之前,录取率百分之二的成绩是没人在意的。那,母亲大人,校长大人,告诉我,是谁必须为升学率这种「小事」负责?是谁挑起轩然大波的?」

    全天下有比她更没尊严、更加可怜的母亲吗?居然被女儿咄咄逼人的话问得冷汗成河。罗澄昀嘿嘿傻笑,上一回的怒气早被心虚给通到九天之外了。

    「女儿……女儿……那是……那是……我……」

    「那是你。身为一校之尊,去参加全省校长聚会时,禁不起人家小小刺言两句,就发誓叁年後要夺下台大各科系榜首,并且升学率高於对方。好巧呀,当时你正好忘了,那个「对方」是咱们全省排名十大名校,历年升学率皆有百分之七十的顶尖女校。而咱们展锋高中却是少得可怜,一百人去考,有两人上大学已属万幸,其他的全流落到专科学校或出国了。是谁捅的楼子呀?!」

    被炮轰得死无全的罗大校长,此时已被逼到墙角,凄苦而哀怨地睇凝女儿。

    「你怎麽可以像他?我带了你十七年耶。」

    「我要是像你,罗家就完了。不过你也别太伤心,我也不像他。」她将母亲拉到主席位子上:「来,签名,明天让他来吧?我们需要他这名「联考必胜先师」来帮我们做整体的升学策画。你在每次生气前最好想到,今年的叁年级就是你口出狂言要攻下台大状元、榜眼、探花的实践期;既然二十年後校长位置是由我接手,你最好不要让我接掌一向落人笑柄的学校。签吧!」

    罗澄昀很认命地签下名字。她那女儿也代她盖了校长印鉴,代表「他」依然会踏入这里,并且有两年的时间内不会走了。天啊!没事生出一个精明厉害的女儿做什麽?天造孽,犹可为;自作孽,就不可活了!她多希望长相平凡的女儿也「恰巧」长着一颗平凡的脑袋,但是……呜……都是「他」的错,一定是!不良的基因一定全是来自他!

    成功地结束这一役,罗蝶起看了看手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走向门口道:「没事别乱发脾气,我忙得很,没空老往你这边跑。对了。记得在濯宇的转校入学申请书上盖印章,不然他进不来的。」这个只收贵族子弟的学校,少有「平民」入学。

    季濯宇是k中奇葩,也是「他」——季鸿范的儿子;情况特殊,希望母亲不会气到忘了还有一个油瓶忘了「拖」进来。

    「濯宇的入校,算是这件事中最好的补偿了。一个月没见到他了。不知道你那死人爹有没有让他饿到了。」

    在关上门前。罗蝶起展眉而笑:「明天你不就知道了,」

    ***

    若要推敲罗大美人校长为何发火地死不让那个「联考必胜先师」入校来的原因,倒也不难猜。

    其实也不必想太久,答案就是因为那个超级名师季鸿范,与美人校长罗澄昀在十八年前曾是私奔结婚的夫妻。但在十七年前就立即分手,并且各自挟了一个纪念品回家。在一年间。他们孕育了一对双胞胎儿女,异卵双生的龙凤胎,早叁分钟出世的濯宇随了父姓,而随後出生的女儿则跟了母亲。

    爱得火爆狂烈,分手也老死不相往来的彻底。

    在十年前学成归国的季鸿范不去大学任教,反而到各个补习班混吃骗喝,居然好死不死,每一次联考都让他教的班级上了个百分之百。一次两次还可以嘘他瞎猫遇到死耗子,但四次、五次过後,他简直由台北红到垦丁,再绕了数圈回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多少名校重金利诱、动之以情,招数使绝了,可就是打动不了他,他老兄依然游走各家补习班,没有定下来的打算。而他那宝贝儿子也是鼎鼎大名,简直是考遍天下无敌手!以一个每半年转一次校,陪老爹云游四海的学生而言,他被奉为「奇葩」,受之无愧。

    而在罗澄昀这边,她在国内读完了大学,又飞到英国修硕士、博士,并且见习任教了数年,回国後由校务主任做起,叁年前终於登上校长宝座。

    父母老死不相见,身为子女的两人反而没有身受其害。以往在国外时,每年必有一个月,兄妹俩会飞回台湾会面;後来都在台湾了,更好办。

    每个月,必然有一天是罗蝶起去与父兄住一夜,也有一日是季濯宇来中部住一宿,各慰藉思念之苦。

    这种相处模式,行有十七年了,一「家」四口都很适应,反而是旁人看了心急又跳脚;「旁人」之一就是罗云开老先生,之二就是季思朗老先生。

    这罗、季二老俱是人家的老长辈。当年子女私奔,气得跳脚的人是他们;子女匆匆一拍两散,气得吐血的人还是他们,如今他们看不下去了,非要在死之前看他们复合才瞑目,才不枉後半生被小辈们的事老惹得气血狂涌的辛酸。

    罗蝶起收到外公与爷爷从尼泊尔捎来的传真,眼下一瞄,已然清楚他们两位老人家的把戏。淡淡笑着,眸光由学生会办公室的西方窗口看出去,迳自想着事情。

    随着钟响,来开完学的学生全向校门涌出。

    不久,门被打开,首先走入的是学生会书长刘伯扬。已经高叁的他,是校长寄予厚望的升学精兵之一,因为上学期父亲来此任教,他才有幸踏入这种完全不同外面体制的贵族学校;因为功课良好,他这学期已被票选为书长。

    「开会时间还没到吧?」罗蝶起就坐在窗台上,以逆光的身影面对门口的刘伯扬。唯一的闪光是她黑框眼镜上的阳光折射。

    「是……是的,但我先来准备资料。」结巴地说完,他立即坐在会议桌旁,心中噗通噗通地跳着。

    不知为何,这个才二年级的罗蝶起就是有一股威仪,冷冷地幅射出周身的光环,让人不敢小觑,先前他还当这所升学率奇惨的学校全是纨垮子弟呢!没料到进来後才知道此地卧虎藏龙,什麽人才都有,加上学生会的权力其大,甚至有时可以大到对抗学校的政策,或家长会的要求;这是他不能理解的,而相对於学生会的充分被授权,举凡校内的社团、活动、体育、联谊、竞赛,甚至校庆,也全由学生会包办,学校只站在督导的立场去提意见;这些都是为了培训学生独立处事的能力,来了半年,他才渐渐能适应,也才渐渐发现,升学之外,他漏了太多东西;如果没有转来此处,他绝不会发现,在五岁至二十四岁的求学过程中,抽离了书本,他的生命竟空白贫乏得吓人,最精华的岁月竟是这麽流失的,所以,他在此,成为一份子,心中有着庆幸与全新的人生观,只是,这个学校的某些样貌依然令他适应不过来。

    「呀,会长已经来了。难怪在二年a班找不到她。」一名娇脆的声音传来。

    不久,四个美丽脱俗的少女鱼贯而入,分别落座。

    这是一副天工巧匠难细琢的画面,即使已看过多次,刘伯扬依然有喘不过气的感觉,忙将脸垂下书本中,怕她们见到他的耳根红透。

    帅气美的方筝、灵性美的柯盈然、冷美的裴红叶和清纯美的江欣侬。她们四位都是班花,也是能力卓绝的学生会成员,由叁千名学生票选出的人才。才、貌兼备是展锋学园对学生会的要求,相形之下,身为会长的罗蝶起就是个异数;因为她仅是平凡中见清秀而已,绝对不出色。可是,也奇怪,就是因为外貌平凡,所以益显得她眉宇问的聪慧无人可及;站在「四大美人」之中,罗蝶起绝对不会黯然无光。很奇特的人。

    又等了一会,已落座的人都各自整理着资料。在钟响前叁十秒,男性成员终於也来到了。

    运动方面领导者的赵永琛、校联谊公关的李应华和斡旋各科教师课业进度协调

    的毕宝升,皆是俊帅的白马王子,几乎部有一七0公分以上的身长。

    整个学生会共有十个成员。但目前只有九个,原因是今年八月份举办的票选,拥有叁年级势力的校花邱预雁虽有中选,却是第五高票,而她的野心是斗垮罗蝶起,当上会长。结果连副会长都没她的分;她羞忿之馀,不愿成为学生会的一份子。目前正积极角逐班联会的会长职位。

    见成员已到齐。罗蝶起才坐到主席位置上,扫视了所有人,道:「新票选出来的成员大致同於去年,只有刘伯扬是新加入。可见去年咱们带领得还不错。今天的会议,要讨论的有十项,但最重要的有叁项,社团预算、升学计画和问题学生。这叁项先讨论,其它稍後再谈。」

    「班联会的事呢?」方筝首先问起:「会长应该取下班联会的会长宝座,否则真叫邱预雁取得,与我们对抗,倒也麻烦。」

    全校学生自治最大、最有权力的团体是学生会,但以各班班代结合而成的班联会总也是一项民意指标;虽说班联会没有任何决议权力,可是教唆起而反对,那声浪也不容小觑。

    罗蝶起笑道:

    「好,咱们由问题学生先讨论起。基本上,本学期有叁名问题学生须要注意,季濯宇、邱预雁、孟观涛。邱预雁如果能当上班联会会长,我不担心,倒还想看看她的能耐如何,就怕她的动员力没那麽强。」

    李应华起身道:

    「季濯宇是k中第一名的才子,有什麽问题吗?比起孟观涛,那季濯宇可以说是圣人了。」

    「成绩优秀并不代表行为良好。」

    「据闻他很好动。并且有帮全班作弊的纪录。」调查高手江欣侬立即报告手上的消息。

    「盈然,他会编入你那班,盯住他,叁个月後做评估报告。」

    柯盈然点头:「知道了。」

    讨论完两个,剩最後一个,室内却已一片肃然,彷佛没有人愿意去提起那个棘手的名字似的。

    「孟观涛呢?」笑笑地起了话头。罗蝶起一手撑住下巴,等着所有人的反惫。

    他真正是会令人头疼到长瘤的人物。

    他也是这所贵族学校的异类之一。

    逃学、翘课、打架、不合群、服装不整、举止粗鲁。这些特点他都有,并且任何一条都足以请他回家吃自己。

    虽说这是一所贵族学校,家世够的就会收进来,但这并不是一所可以为所欲为、目无纪律的学校,哪一个进来的学生敢不收起浮华态度,好好当学生的?修业不行的也是会被踢出去。

    可是孟观涛是异类,他是黑社会头子的独生子,也就是未来老大的接班人,虽然一星期大约有五天没来上课,但他考试永远及格;听说他在十五岁之前就在美国修完大学学分了。反正他的成绩不足以退学,打架也不是在校内打,除非是有些不成材的纨垮子弟不长眼,自己上门找k挨,否则这个人不理人的。

    一年前入校以来,就令人万分头疼。反正也没闹事,学校与学生会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反正他已高叁,再忍一年送他出校门就天下太平。他们真是不明白,会长何以会提列他。

    裴红叶发言道:

    「他是我隔壁班的,每天公布栏上的缺席表一定有他的大名,他们班上有人甚至还不晓得他长得什麽样子。会长难道要引他回正途,乖乖上课吗?恐怕会造成其他学生的恐慌吧?」

    「不。」转着笔,在手中绕成一圈圈的笔花,罗蝶起由档案中抽出孟观涛的资料:「我想了解这个人,也许对我们学生会大有助益。」

    裴红叶又提供一个侧面消息:

    「邱预雁暗恋着他,你这麽做,也许会引起她的妒恨。」

    罗蝶起扬着眉,不置一词。结束这议题,开始了下一个事项。

    2

    「宝贝,别动那麽重的东西。来,喝一瓶牛奶吧。」一瓶冰透的鲜乳空降在罗蝶起面前。

    她仰起脸,看到立於身後那个英俊稳重、散发致命魅力的男子。他正一脸宠爱地低下头要狼吻她。

    她一手接过牛奶,一手将他的唇掩住:「不要,有细菌。」

    「有什麽关系,反正你是我生的,有细菌也死不了,一个月不见,你都不想爹地吗?坏小孩,不孝女——」在数落时,帅气中年男子季鸿范已成功地亲到女儿嫩乎乎的脸颊,笑得很猖狂。

    但猖狂并没有太久,一双大脚丫在他身後偷袭成功,季鸿范被入眼前一堆纸箱中。

    「死小子,你不想活啦!敢谋杀亲爹!」

    偷袭者,正是季鸿范茹苦含辛拉拔大的儿子季濯宇。喝!好一张青出於蓝的帅哥王子脸。不仅是其父的翻版,又添上其母的优点综合,将来如果想不务正业,光靠这张脸就可以财源广进、吃喝不愁了。

    季濯宇放下手中的大纸箱:

    「爸,没事别乱亲妹妹,能亲她的人只有她未来老公以及我。」

    「为什麽?」

    「被你这老不修一亲,她还嫁得出去吗?走啦,楼下还有一些家具没搬上来,趁天黑前快把这个地方弄得像样些吧!」季濯宇拖着父亲往电梯走去。

    季鸿范不放心地直回头叮咛:

    「女儿,把现有的椅子、柜子擦一擦就好了,太重的东西不要动啊。」

    啜着牛奶,罗蝶起笑着点头,见父兄都已进入电梯後,她才缓缓环视这层四十坪空间的公寓。拒绝了学校提供的宿舍,是因为流浪成性的父亲终於决定在此置产了,否则那会大肆购买家具,也将北中南各地堆置着的物品全打包了来。以往他们父子都是在各县市租房子,要走时拎一个简单包袱就上路了,不曾买过房子;此刻在中部落脚,看来是打算以这儿为长居之地了。

    这种动作,她可以推想出几点原因,不过情况有待观察。

    取来一桶水,打算帮忙擦拭家具,却在柜子旁的纸箱中发现一大堆相片。她蹲坐在地上,好奇地翻出来看。

    有一本是父亲自幼到现今的成长相片。一本是哥哥的,一本是她的:在每次与父亲住时,他一定会拼命替她拍照,看起来狂放潇的老爹,其实是最念旧的人。

    母亲就没有父亲的仔细。不过,放在最下层那一本才有趣,是父母的照片,由学生时代纯纯之恋开始,到婚姻生活,然後是全家福,还有数十张婚纱照……好稀奇,离了婚,看似恨透对方的人,怎麽可能安好地保存这些相片?依电视上所演的公式,应该放一把火烧了才是;可见电视是演得太夸张了!

    情况看来犹可为之。

    直起身子将一叠叠的书依序排放上书柜,光是书册数量就得动用搬家公司两辆货车;幸好房子坪数还算大,以叁房二厅来规画,尚能住得宽敞舒适。

    将物品全搬上来後,邢两位搬家搬到已成专家的父子在半小时内就将家具物品全摆到适当的地方,再以一个小时清扫完毕;其速度之俐落神速令罗蝶起赞叹不已。

    「女儿,这一间是为你准备的,喜欢吗?」季鸿范迫不及待地现宝,拉女儿到一间粉黄色调的少女房。想博得女儿欣赏的一瞥,也好引诱她常来这边住。

    罗蝶起不置可否地靠在门框旁,似笑非笑地扫了眼,最後眼光落在父亲脸上。

    「怎麽样?很适合十七岁到二十岁的梦幻吧?」

    她只是笑,笑得他心口毛毛的。

    倒是与她共同在母亲子宫待九个月半的季濯宇比较了解她。

    「老爹,我早就告诉你,妹妹不适合这些柔软没个性的色调,她是十七岁没错,但不见得十七岁的女孩都必须像个「蠢蠢」的梦幻呆瓜。你怎麽老是不肯面对现实?」

    「身为一个父亲也有幻想的权利呀,一定是你妈把你带坏了。」

    有父有母的最大好处就是发现子女有不合适的性向时,一律推到另一个制造者的头上算数;罗蝶起很怀念地记起今日早上母亲也是这麽推卸责任的。

    季濯宇搭着妹妹的肩,吊儿当地问着:「妹子,对於在下转入你们学校,身为学生会长的你,有何看法?」搬来中部就学时,k中的学生会长为了阻止他这朵「奇葩」外流,拼命说展锋高中的坏话,

    其中更是对权力大如天的学生会大肆批评;他那时才知道妹子在高中联盟会是那麽

    有名。

    在教育当局的「德政」下,每年寒暑两季都会将各校的精英干部集合在一起做一次研习,让各校学生互通有无、交流一下,也让教育当局的长官慰劳演说一番。

    说真的,能在叁百多名学生中让人印象深刻,就是很不得了的事了,所以他肯定妹妹很有一套,她的出色绝不是因为校长是她母亲。

    罗蝶起伸出食指指住季濯宇俊挺的鼻尖。

    「列为重点人物。够看得起你了吧!」

    「是重点优秀人物。还是重点问题人物?」季濯宇扬起剑眉,一点也不上当地问着。

    她拨开他的手,走向客厅,神情淡然且揶揄。

    「那就看你的表现了。」出口却是威胁不外露的隐约。

    季氏父子面面相觑,突然发现了一件大事,他们的女儿(妹妹)其实是厉害的角色,他们以前都没发现耶!那种冷静的神情、睿智精明的眸子,有那种谈笑间,强掳灰飞烟灭的气势耶!好强哦!

    那麽,她像谁?

    罗蝶起抿唇轻笑,觉得父兄的表情可以与呆瓜画上等号。明天之後,校园内有趣的事会更多了。

    她等着。

    **令

    说来也好笑,父亲的公寓与母亲住的洋房只有五公里的距离,不知是无意或有心?不过倒是方便了他们兄妹的往来。

    在父亲那边吃完了父亲做的爱心晚餐後,罗蝶起跨上脚踏车,悠闲地踩向木棉大道;八、九点钟的光景,市区正喧嚣,更映显得出这条路的清幽。沿着闹区外缘而建,可以观赏灯景,也可以呼吸森林的清新空气,又不致太暗;这条路可以说是成了展锋高中学子放学必走路线,也发展出几对纯纯校园恋。

    这条长长的林道,可以通向贵族高中的上学路线,拐个弯也可以通向一所商职与一所非常有名的叁流高中。多有名?有名到专出问题学生;传说被全国各高中职退学的人全汇向这所高中!够猛吧!

    她脑袋中突然想起,一年前转入的那个孟观涛正是从那边过来的。不知做了什麽好事,连风神高中都不要,急於将他扫地出门,如果这学期太闲的话,倒叫以调查一下以打发无聊。

    原本骑到第一个十字路口就该转弯,她的家就是木棉道左侧五百公尺处别墅区中的一幢。可是前方几点星火与细碎的谈话声吸引了她的注意,於是她没有转弯,直直骑了过去。

    停在放了四、五辆重型机车的地方。她放眼在林子间搜巡,虽然好奇心太盛不是好事,可是她今夜就是有这种好奇的心情。

    有人在抽烟,有四名男子围住一名男子,旁边几位女孩的站姿像在看好戏。皆奇装异眼得可以立即参加化装舞会;至於那些男子都穿着黑色制服,那种中山装的款式一眼就可以看出是风神高中的学生。路灯照亮了五分清晰。与四名风神高中对立站着的是唯一没穿制服的人,树荫下,完全看不清他的长相。

    这情况像是在打架谈判,还是商研大事?

    罗蝶起放好脚踏车,也不准备找个地方藏身。就站在道路旁,路灯下;往往来来寥寥的车辆灯光偶尔将她的身影拉照得长长的。不必藏身,是因为她感觉到那几个风神高中的学生已发现到她,全凝目看向她这边。

    「走开。」块头最大、莫约有一九0公分身高的光头首先冷冷地警告她。

    走近了几步,那个立於树荫下的男子形貌已能看清几分。罗蝶起隐含深意的笑出上扬的唇线。

    「叫你走开没听到吗?丑八怪!」站在一旁的装饰兼壁花甲也不客气叫了,眼下有可能率另二名姊妹上前解决这个外侵者。

    「嗨,风神的四大金刚,久仰大名。」脸色自若,她伸出细瘦不见肉的手向四名男子。

    显然,她轻易而正确的点名。让四个身高体重皆可轻易湮没眼前瘦小不起眼女子的男子们脸色丕变。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麽?」四人中唯一气质略有文气的男子代表发言。

    罗蝶起其实本来没有五分以上的把握,可是运气好是不争的事实,他们果然是太保学校地下集团的四大金刚;因为刚好四个人,又挺巨大的,没料到一蒙就中奖。

    「方圆十里,大概没有人比你们四人更具看头了吧?难怪贵校的学生自治会形同虚设,完全没有作用。」

    「你——」四个男人又逼近了一步。

    「够了。今天到此为止,你们走吧!」

    「但,张扬的事——」四人动作一致地转身。

    树荫下的男子捻熄烟头:

    「我说改天。」

    「好吧,那明天老地方见。走!」中间的男子一吆喝,领着叁名女子一同上重型机车飙走了。

    「你胆子不小。」

    男子越过她身边时,丢下一句话,脚下没有停歇地往路边那辆重型机车走去。

    原本想开口叫住他的罗蝶起,在瞧了他的背影良久,反而没开口。

    直到他发动机车,嚣张的声浪咆哮着,她才淡道:「幸会了,孟观涛。」

    在这麽吵的引擎声下,想必他是听不到的,但临走前,他突然扫了她领口一眼,并且锁起浓眉。

    她顺着他的眼看向领口——是一枚绝不容任何人错辨的展锋校徽,并且是代表学生自治最高指挥的金穗章。

    於是她笑了,还他挑的一瞥,然後头也不回地走向另一边她放脚踏车的地方。

    他的机车往路的深处驶去,她往反方向的一头迎向灯火辉煌的另一片天地。

    他们会再见的,而且很快。

    ***

    很难想像这样的画面会是一「家」四口。

    英俊潇的成熟美男子;美如太阳的致命大美人;集父母优点於一身的翩翩

    白马王子;以及瘦小不起眼,没面孔已很惨,再加上没身材的排骨架,配上沉重笨拙的黑框眼镜的女孩。

    剔掉罗蝶超的话,会是如画的镜头;也就是说,她的产生是令外人难以想像的。各方说词中,也许只有季鸿范的说法最令人采信,也就是说:怀孕期间,坏哥哥抢了好妹妹所有养分,以及本来应该平分的优良基因。

    哦,不过,以上的叙述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眼前是紧张的一刻,可能平安度过,也可能由此引发第叁次世界大战。

    有两个人正在大眼瞪小眼,并且努力不要瞪成斗鸡眼,就怕少瞪一眼会灭了自己威风。

    罗蝶起先放任那对为老不尊的父母去自生自灭,她拿出报到资料给季濯宇填,

    一边说明:

    「我安排你到二年d班。还有,在学校之内。我们的关系只是同学,其他什麽也不是。」

    「为什麽?」

    这句话不仅是季濯宇问出来,连正在互瞪的男女也抽空问了下;可见他们的耳朵也没问着。

    「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与困扰。」顿了一顿,她笑得有丝阴谋:「而且,在妈妈说了八百次「老公死了」的话之後,为了维护校长的威信,我们怎能让她因突然跳出来的前夫与儿子而毁了清誉呢?这也会妨碍到妈妈寻找第二春的。不是吗?」

    校长室内的气氛丕变,两位年纪相距一截的男子同时看向美丽女校长,那种灼灼的方式,与其说是热情,还不如解释为威胁较为妥当。

    「妈——咪,一个爹就很多了,如果再来一个,孩兄我承受不起。」季濯宇搭住母亲的肩。

    「喂!女人,摧残掉一个男人还不会遭天谴,再来一个,当心天打雷劈!」季鸿范丝毫不掩火爆的威胁。

    当然,忙碌的老天爷没空理他们一家子的事。不过「闪电打雷」的动作,由人为操作也是可以的。

    生平最恨被他人威胁到堂堂校长面子问题的罗大美人校长,冷声道:「原本我还不肯女儿列出这个条件,现在,我们白纸黑字写清楚。在这两年内,如果你们两人公开身分。或趁机毁谤我,那麽,很抱歉,再滚回补习班去欺骗落难学生的钱吧!而我发誓,两年内一定把自己给嫁了。」

    「妈!」

    基本上,季濯宇算是无辜受株连者,所以立即起身抗争。

    「孩儿只是提供小小浅见而已,事实上你有没有编织绿帽子送人,是无关於我的。」瞧瞧,这舵儿转得多快呀!

    「乖。第一节课快开始了,快到班上去给同学认识。」罗澄昀拍了拍儿子的脸。将他打发掉,然後继续与孩子的爹大眼瞪小眼。

    在走出门之前。季濯宇突然想到身旁那个挑起战端却无事在一旁纳凉的妹妹,他锁着又浓又黑的肩,给她一个「为什麽」的眼神。

    罗蝶起像是在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厚重的镜片隔绝了外人的探视机会,只做了个「请出去」的手势。

    走出门外的事濯宇露出好笑的表情。这个学校,将是他更深去认识妹妹的地方,也许还能挖掘出不少有趣的事,一切慢慢来,他总会知道想明白的事,不急。

    「蝶起,你也出去。」

    罗澄昀发现女儿还粘在门边,不注意着还以为她已经走了呢!她不想让子女看到双亲互吼的场面,因为根据教育心理学上说,那会对幼儿产生一辈子抹灭不去的

    阴影——

    可是另一个双亲之一,就忍耐不了那麽久了!

    「你说!你干嘛到处去说死丈夫了?寡妇的身价会比离婚妇高吗?我又没有死!事实上我的生命线看来可以活到一百岁!」季鸿范抓松领带,拍桌子来助长气势。天哪,多年没有遇到这麽好的发管道,今儿个总算盼到了,他正想大展辩才消消火呢!

    顾不得什麽狗庇心理学,罗澄昀霍地转身回吼:「你死人呀!我说死「丈夫」。又不是死「前夫」,你鬼叫什麽?」真不明白这混帐为何总要惹她喷火。他们的婚姻就是这麽完的!

    「都一样啦!目前为止当过丈夫与前夫的就只有我,怎麽分都没差。」

    「你忘了两样称呼之外还有「奸夫」。」罗美人校长很快乐地提醒他。

    「奸——」下一个字没有滑出来,他老兄已一手一边,提起大美人的两边衣领,面孔全黑、双眼喷火带冒烟:「你有吗?」

    「你管我!你去死啦!」神准地一.下一秒季鸿范已抱住膝盖哀号。天!这女人依然泼辣辣……好……好怀念哦!

    可是,头可断、血可流。绿帽不可戴!这件事情绝对要查明。否则他来这边当她手下做什麽?!

    罗澄昀再度注意到女儿,这次可不会再姑息下去:「蝶起,回教室!」

    「ok!」

    带着笑容,她转身出去。并且带上门,站定了好一会,她抿嘴笑了出来。事情确实犹可为的。

    胖胖的老书探头看她:

    「丫头,里面的核爆结束了吗?」

    「不一定。」

    王书笑得肥肉在脸上抖动:

    「他们哪,从认识就吵,吵到现在还是,一点都没有长大。」

    罗蝶起笑应:「是呀。」躬了下身,她转身往通向教室的穿廊走去。

    王书扶了扶老花眼镜,自言自语盯着她背影道:「不像她的双亲,可喜可贺,倒像当年的老夫人,所以董事长才说罗家未来有希望。唉……女孩子太聪明,也要看有没有人懂得欣赏呀!现在的男人都怕女人太精明厉害喔……」

    ***

    当然,能不能顺利出嫁,不会是十七岁女生所会关注的问题,罗蝶起拿着行事历,勾下这学期第一件活动。

    选班联会正副会长。由每班选出的两名班代表,基本上已可以无条件进入班联会,不过正副会长的产生则必须经过两次公开竞选演讲,以及在一星期之内到处拜票,由全校学生票选出来。算是热闹了,但比起学生会长的宝座争夺又逊了一筹,权力也不那麽大。仅是一个民意团体而已。

    一如全天下的各种选举型态,多的是在公定期间之外先偷跑的候选人。

    喏,开学才进入第二周。各式pop、文宣全在公布栏争奇斗.午休时间原本由广播社播放音乐的时段全给情商借走了,每日由不同候选人轮番荼毒全校用餐中的师生。吵虽吵,但因是选举文化的一种,由学生会设的投诉信箱也就没有接到太多封投诉信;想要热闹,就要有某方面的牺牲。

    这日午休,借用播音室的是邱预雁,全校都知道最反对现任学生会长的人;她正口若悬河地抒发理念。

    「就知道你在这儿。」

    留一头帅气男孩发型的方筝甫走入学生会办公室就出口说着。

    罗蝶起瞄了她一眼算是打招呼,复而又凝神向窗外,听着那耳朵躲不掉的声浪。

    方筝一七0公分的标准身高,正好罩住她的瘦小。

    「坐下来吧,仰着看你难过。」她挪出窗台的一半空地。

    穿着体育制服的方筝一脚跨坐上去,大方而潇,并且配合她的气质,完全不会令人感到粗鲁。

    「其实只要你也参选。他们都没胜算。」

    「是呀,那就不好玩了。」

    方筝纵声大笑,一掌拍上她肩:「如我所料的答案!够味!」

    「我想邱预雁会当选。」这是人人都肯定的事实。

    「不,不一定。我来就是要告诉你最新消息,最近登上白马王子宝座的季濯宇在刚才宜布要参选!」

    「为什麽?」终於有能令她料不到的事了。他想做什麽?虽知道他不是个安分人物,但初来乍到总有一阵蛰伏期吧?强自出头太急切,不合他的作风。

    方筝勾了她下巴一下:

    「他的狂言就是要取代学生会专政的地位,至少要让班联会站在平等的位置上,而不是成为学生会的附属单位。好狂妄的人,但,靠色相而言,当选也有可能;在我们这儿,成绩与能力加容貌是干部必备叁要素。」

    嗤笑了下,罗蝶起探手向窗外,摘下一片榕叶,将叶片放入口中,咬下齿痕,品味叶身酸辣夹苦涩的滋味,再以食指与中指夹着叶柄把玩。

    「你是笑你自己成了例外?」方筝有趣地问。

    可以说,罗蝶起是此校创立叁十年来,唯一不是校花,却当上学生会长的异数。虽然这是一所男女合校,且男少女多。却不会因为这情况而使男人大大吃香。

    历届以来,少有男性当上会长,这奇特的校风,源起於全校学生偏重容貌出色的女子。每年选校草——白马王子的活动远远不如选校花来得轰动,男男女女皆偏重女色,再怎麽受倾慕的男性,全校愿意给的最高荣誉仅止於校草,或送入学生会当干部而已,但绝不会是会长宝座;这种不可思议的情况被外校视为怪异难解。

    学生会能坐大至今日的情况,不只是校方允许,也因为全校学生愿意拥戴这个机构;这情况下,会长所有的权力便更为他人所垂涎觊觎。

    今年度的校花大选日相同於班联会投票日,被提名的校花候选人没有发言的机会,一律请摄影社拍下候选人的相片公布於校周报上,让学生票选。因为新校花还没有出现,旧任校花小姐邱预雁依然以校花身分横行;但也因她有校花身分却没会长头衔,益加显得丢脸难堪,尤其败在罗蝶起这个平凡女子身上!因此这次竞选文宣充满了抹黑文字,暗示这任会长动用校长威权护航,不名誉的上任,将自己说成惨遭陷害的无助女子。

    直到午休广播时间结束,校园恢复平静,罗蝶起才拿出口中的叶子甩向窗外:「规矩,是用来打破与创造的。」

    方筝嘻笑而用力地搂住她:

    「这就是我「爱」你的地方呀!没见过比你更有自信的人了!宝贝!」

    差一点透不过气的罗蝶起努力地挣扎,想让自己有空气可以吸!终於找到她腋下钻出半个身子,才忙要好生吐纳一番,却因为面孔正对门口,而门口突然出现的人令她怔了下,忘了呼吸,也定住了动作。

    是孟观涛!

    他像是经过学生会办公室,正要往另一方向而去,却不经意看到什麽令他讶异的事而停住脚步。

    他的表情很奇怪!

    先是恍然认出了什麽,而後眼眶瞪大些许,脚跟动了一动,不发一言地继续走向他要去的地方。但别开眼眸的瞬间,罗蝶起看到了他脸上的一抹失望或——鄙夷?

    她向来善於观察他人的肢体语言,进而八九不离十地分析出他人内心的想法。

    那麽,孟观涛在刚才那一刻以为他自己看到了什麽?

    罗蝶起回神打量笑嘻嘻恶作剧成功的方筝,突然明白了——他以为他看到了一对同性恋者。然後他以为学生会成员关在这儿美其名为开会,保持至高无上的地位,其实都是在搞这档子事,并不真正在服务学生什麽的。

    也合该他看到那一幕。四大美人闲暇之馀,以动摇会长冷静面孔为乐事,这事只有成员们晓得,反正她没有制止,她们那四个就不客气了。

    高大的方筝最爱「调戏」她;精灵似的柯盈然喜欢无声无息「飘」在她身後当影子;清纯的江欣侬爱写情书给她,偶尔影印a级色情文章夹在她的档案中;冷的裴红叶唯一的坏习惯就是「拿走」她的眼镜当纪念品。只要稍不注意,开完会绝对找不到眼镜。这些都无伤大雅,目前为止,极少极少有机会看到罗蝶起失去冷静自得的神情。

    「有吓到吗?」方筝很得意地问。

    「你说呢?」她跳下窗台,想着想着,竟是感到好笑地直冒出笑意。

    方筝也跳下来,讶异道:「想到什麽好笑的事?做什麽笑得那麽奸诈?你又想陷害谁了?」共事一学期以来,她非常明白,能令会长抿唇而笑——介於奸笑与微笑之间,肯定是她肚子中有了什麽想法,为了那想法付诸实行时会见到的情况而笑!

    「走了,午睡的钟快响了。」罗蝶起笑着勾住方筝的手,一同走出办公室,往二年级的大楼走去。

    在经过穿廊时,她又看到了孟观涛,他正迎面走过来;看他书包勾在背後的情况,可以预料这位仁兄又要翘课了。

    罗蝶起直直把目光揪住他,而他似乎正忙,一手勾住书包,一手正掏出呼叫器查看着,疾步而行,对周遭事物视而不见。但她等着,等他抬头望来的一刻——就让他彻底地加深印象吧!

    在擦身而过时,孟观涛自然而然地因为迎面走来有人而抬头看了下,立即,他

    凝住了眼神的方向——

    是她!

    幸会!

    深深地与他对望一眼,她充分表现出讯息。很礼貌地微一颔首,什麽话也不说。

    他浓眉拧起,似乎为自己表现得弱势而自厌,进而迁怒於她,所以完全没有好脸色,只差没由鼻腔喷出不屑的一哼。错身过後,他的步伐急得像是忿!

    好玩极了!罗蝶起双手背在身後,兀自笑开怀地踏着轻松的步伐走向教室的方向。

    方筝急步跟上来:

    「他是谁?我没见过。」她是编列全校学生资料的人,居然还有漏网之鱼没给他编到!怎麽可能?如果有编到他,那麽她绝对不会毫无印象!记忆力强可是她的长处。

    「他没有填入学资料,所以你的档案没有,但你一定听过他的大名!本校这学期要整治的叁大问题人物之最。你说,他是谁?」

    「孟观涛!」哇!闻名已久。

    「答对了,方同学,进教室去吧!」在二年b班站定,她将方筝推了进去。

    走回a班之前,她又回首看向校门方向。想着那个进入展锋高中一年,却与校内格格不入;离开风神高中一年,却偏与风神学生紧密相连的孟观涛。

    那麽,他转进来这里,就有些难以理解了。这一点是她有兴趣的地方。为什麽?

    至於,校风开放的展锋高中,这样没面子地任他人高兴翘课就翘课。那个高坐龙头宝位的校长大人实在太失职了,也是要解决的问题,否则日後学校的面子要往哪儿搁?

    唉!才刚开学,事情就那麽多,真是——太、好、玩、了!

    ***

    「你说。是什麽原因让罗蝶起拥有广大的群众魅力,得以连任两回学生会长?」

    放学时间,同学全走得差不多了,各班大约都只剩下值日生在整理教室;季濯宇将垃圾打包,工作告一段落後,坐在桌子上问着与他共同担任值日生的王煌城。

    转校生向来是受瞩目的,尤其是k中转来的高材生。不到一周的时间,他早混熟了上上下下,连隔壁班也有过来攀交的,可见他魅力之不癞,所以才在宣称要角逐班联会会长宝座时,立即有人自愿代他成立後援会,以及招募幕僚。之快速的,他已拥有一群虾兵蟹将。

    王煌城一边擦黑板,一边回答:「其实一年级上学期时,会长是不受注目的,尤其你知道,每年新学年开始,一连串忙的就是学生会长、校花、校草之类以容貌为重的选举。虽然说活动很多,可是想从叁千名学生中脱颖而出是不简单的!尤其你可以发现,由於一开学的活动就是以外表美丑为主的比赛,自然而然。全校的注意力会被带领到那方面去。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们多年来的传统是由——容貌再成绩再才干去评定。」

    「哦,那她如今的地位又是怎麽回事?应该有一段故事吧?」季濯宇的好奇心更炽。

    不料王煌城笑得别有深意,却不愿多说:「等这次选举过了,你自然会明白。如果再不明白,我会告诉你。」

    「如果我没耐性等那麽久呢?」被吊胃口是痛苦的事,他不喜欢丢出一个问题後却得不到解答。

    王惶城提供另一个方法:

    「那麽,你可以去校史馆的电脑中查看历届学生会长的纪录资料,那里有约略的记载,不过,因为此任会长尚未卸职。有没有完整纪录上去,我并不明白。」

    废话!还不如去问老妈还比较快!

    季濯宇又问:

    「那。有人追求她吗?」

    「谁敢?」王煌城哈哈一笑。抓起两大包垃圾道:「我先走了,麻烦你关门窗。」

    「ok,拜。」

    谁敢?这是什麽意思?因为学生会长位高权重而不敢,还是长相平凡引不起他人兴趣?

    不管是什麽原因,他那宝贝妹妹在十七岁的青春年华没有人追就是事实!这学校的男学生都瞎了狗眼是不是!虽然这里盛产俊男美女,可是平凡清秀的小花也是可人的呀!

    为了妹妹的面子问题,季濯宇很快乐地决定一件事!

    一个女孩子即使没有在十七、八岁尝到初恋滋味,至少也要稍稍领受被人追求的滋味才算不枉青春呀!再不然也要顾一下面子!

    他决定了!他要让全校的人知道,他在追罗蝶起!

    瞧!他伟大的兄妹爱终於有表现的机会了。

    3

    相较於季濯宇所引发的注目,他爹季鸿范的魅力可以说是更胜一筹。英俊的男老师永远是吃香的,这是千古来不变的定律,尤其是这麽一个比得影视俊男明星相形失色的真正美男子;再者,这所学校的男老师没有人年纪比他轻、也没有人与他相同单身,这给了全校女师生们大大作美梦的空间,所以,他几近疯狂地受欢迎。

    受欢迎到没有让他任课到的班级举牌到教务处抗议,也有不少期望子女升上大学的家长们前来关说。

    这个祸害——不,俊男老师红的程度,可想而知。没看过离了婚的叁十七岁男人还能那麽吃香的。

    因为叁年级的联考迫在眉睫,校方当然安排他任教叁年级的课程。至於一、二年级的进度由他来排定,但并不是由他任教。但也奇怪了,无论如何,他老兄妥协的条件只有一个——他要破例去二年a班担任数学老师,如果英文老师嫌课太多,他兼任二a英文也是可以。

    在校长大人默许下,其他人当然从善如流;这消息成了二a班的福音。

    至今一个多星期了,这一个独受眷宠的班级依然晕陶陶地偷笑到无法自拔。

    全校上下会明白原因的大概只有他们一「家」四口子了——不甘心一星期只见女儿一天的父亲,只能用这种方式好好「关照」女儿一下了。

    第四堂数学课结束,受欢迎的数学老师被一票同学围着问习题。没事的人纷纷打开饭盒吃午餐了。

    一般而言,学校的伙食可以自由选择,可以去餐厅吃各种美味料理,也可以向便当部门订一个月份的饭盒,当然也可以自己带来吃,更夸张一点的公子千金们则是每日中午由家中大厨依少爷小姐们的口味奉来一桌美食。

    罗蝶起的午餐向来是由母亲或家中老管家婆提供的,虽然家中那两名女性长辈厨艺平平,永远只做拿手的火腿蛋炒饭,其他乏善可陈。但也幸好她不是美食至上的挑剔人种,所以日常叁餐吃得饱就算了。

    「你吃这个?!」

    不置信且夹带微怒的声音由她头顶上方传来。

    「是呀。」她抬头,尽量以学生对老师的有礼口吻暗示他保持距离,以策安全。她可以感觉到教室内的人相当地注意着。

    季鸿范坐在女儿前方没人的桌面上,一手挟课本,一手撑在她桌缘;帅气的坐姿引得班上女生热情注视。

    「这能吃吗?」难怪女儿看起来苍白又瘦弱!那个失职的母亲应该负百分之百的责任!没有青菜,没有鱼肉,猪吃也会营养不足而死!

    「季「老师」,您也该去用餐了!」拜托。如果他想找人吼,最佳对象正在校长室等着呢!

    季鸿范抿紧了唇,一会,以不容抗拒的口气道:「你跟我来!」

    他丢下的眼神意思为:如果你不跟来,你爹我就抱着你走。

    嗯,偶尔还是顺应一下父亲的尊严好了,否则她这个会长以後要怎麽做人?在心头软了口气,她收拾好桌面,盖好饭盒,很认命地尾随父亲身後。直往教师休息室而去。

    说起这一对「前任」夫妻的厨艺,原本是五十步笑百步,一同差得很彻底。可是季鸿范在短暂的一年又两个月的婚姻中,除了得到两个拖油瓶外,另一个纪念品就是突飞猛进的厨艺;这当然得归功於罗澄昀是个全天下最难缠的孕妇。在九个月半怀胎内,她几乎吃遍了世界美食,常是半夜起来醒可怜的丈夫嚷嚷着要吃日本料理、法国料理的。在经济能力有限,又必须满足孕妇口欲的情况下,季鸿范含泪报名美食班。与一票中年妇女挤在厨房教室中叁个月,居然以第一名的分数光荣毕业;虽然说他向来是个考试天才,这辈子从未拿过第二名的成绩,但在烹饪上也荣登状元,就不可思议了。

    但因此,有厨师执照的季鸿范才会看到那盘蛋炒饭大动肝火,瞧他把儿子养得多好呀。从今天起,他也要负起女儿中餐的责任,不让她吃到那种不堪入目的东西。

    他们父子的中餐向来是由自己带来吃的,实在是吃不惯稍差的口味。

    「哟,妹子,怎麽肯跟我们吃?不怕惹人注目?」季濯宇早咬着筷子在父亲的座位上等着了。看到妹妹有丝讶异。

    罗蝶起笑了笑,把注意力放在桌上那只闷烧锅上。呵!配备真是齐全,连闷烧锅都出现了。

    「今天吃「八宝布袋鸡」,爸爸我的拿手菜。咱们台湾人老以为大陆名菜只出在江浙川广,其实出自山东的鲁菜才是上品,咱们至圣先师孔夫子就是出自那里,可见多吃会长智慧。」

    瞧他说得口水乱喷,智慧不会因为美食才长得出来吧?罗蝶起没有反驳,倒是被香气四溢的鸡吸去了注意力。这种「八宝布袋鸡」有点类似西洋火鸡大餐的做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就是将整只鸡剔下内部的骨架,然後装入海参、虾、口蘑、火腿、香菇、海米、玉兰片、精猪肉做馅,一同烹煮,熬了後馅香肉嫩,香味四溢。

    「爸,你每天都做这麽复杂的菜式呀?」的确是好吃,向来食量少的罗蝶起已让父亲添了第二碗。

    「中式餐点由我负责,西式由你哥负责。女儿,要不要学?爹爹我倾囊相授。」

    「不了,平常事情很多,忙不完了。」不想学,但笃定往後中餐往这边靠。

    季濯宇笑道:

    「老爸,我看妹妹是没天分啦,跟妈一个样。」

    「你知道你妈给她吃什麽吗?炒成咖啡色并且粘在一起的蛋炒饭!」季鸿范以控诉的口气叫着。

    「请不要用鄙夷的口气去说我的爱心便当好吗?」她放下碗,拒绝吃第叁碗。

    「好了,我吃饱了。」也就是她要回教室的意思。

    「等等,妹子。」季濯宇叫着:「你说星期六下午我当选的机率有多少?」

    罗蝶起站定在他面前,捧起他俊帅的面孔,称斤论两地挑剔完後,给予回应。

    「百分之五十。剩下的,你得去评估叁年级的邱预雁之後,再看看自己还能争取到几分胜算。」

    「嘿!你很瞧不起我哦!」

    原本已快走到门口的她,又折了回来:「不是。我讲得很公平。你一定是因为在短短十日内成为风云人物。有了後援会,有了幕僚团,所以认为自己气势如虹,才会口出狂言说要一举攻倒学生会独大的局面,但是你忽略掉了一些极重要的事情,被优越感冲昏了大脑。」

    「说来听听。」他很有兴致,相信由妹子口中说出来的解释最正确,他早想问清楚了。

    罗蝶起看着手表:

    「改天吧,快午休了。」

    「不行,学生会长的特权不是很多吗?你不必太省着用。不说清楚,我就不放人。」

    当下,很无赖地向前搂住她的腰,用他高大的身子困住她。

    「爸,你看哥的行为。」

    原本想请父亲伸援手的,但却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季鸿范很有兴趣地问:「女儿,每位老师都很推崇你哩,说一些事迹来让老爸引以为荣如何?」

    从他们父子进入展锋高中之後,对女儿还有另一面貌的事感到有点伤心,因为他们居然从来不知道;但适应过後,唯一想做的是立即去了解她的另一面。

    「其实也没什麽的。」她吁了口气,将兄长推开,坐回椅子上,简单地诉说一年多来的校园生活,以及这个学校的特质,只求早点脱身。不明白他们哪来那麽多的好奇心,连这种小事也要问。

    说起罗蝶起的崛起,从来不是因为她有校长女儿身分的关系。毕竟放眼全校学生,几乎全是千金、少爷之流,哪一位不是身家优渥的?相形之下,区区校长之女就不见得会那般受瞩目了。

    是上一任的会长,如今已上大学的柯怡然挖掘她的,相中她的才华、延请她入幕僚,代为筹画选战;起先是有那麽一点点想借重她校长女儿身分来助己声势,但後来柯怡然才惊觉自己挖来的人是一名将相之才!运筹帷幄有板有眼,任何时刻都冷静自若,让人见她如见定心丸一般,彷佛天大的事都只是她手中的小状况,化解麻烦比吃大白菜更简单。那时,柯怡然心中有数了!她自己一定会稳稳当选!但若想再角逐一届却是万万不可能的妄想,因为她让全校的人看到了罗蝶起,并且由罗蝶起发动的文宣、活动之精采,远远盖过她这名校花兼会长候选人的光芒,很奇异的情况,即使被造势的受益人是她!

    结果,那年第一高票的柯怡然如期当上学生会长,但新生的罗蝶起以第二高票也被送入了学生会!之间又因为她不是候选人而引起诸多争议,最後她在种种赞同与反对的声浪中上台,云淡风清地挥手。表示自己没兴趣入学生会,并且发表了一篇演说,请他们搞清楚状况,记住候选人是谁。最後提议选票投给非候选人者,一律视为废票。但车件并没有完结。那一学期,她的被谈论程度胜过全校的任何人。

    然後当完一届会长的柯怡然大方退位,明白自己不会再当选,所以不出马连任免得难看;结果她推荐罗蝶起与自己妹妹柯盈然参选,功成身退,退得光采。

    尔後,罗蝶起成了展中独一无二的会长,甚至被拥戴者封了女诸葛的封号,但她从不接受。

    「我明白了!」

    季濯宇笑了出来,在妹妹简单说完後,他也明白王煌城的意思了!

    「一般而言,候选人代表了精英,代表了顶尖!但,形貌不出色的人倒也可以藉由才智,适当地予以发挥,当助选员的才华强烈到盖住主角锋芒时。那麽,候选人反而只会成为黯然失色的跳板。这个学校的选举,看的不只是单一个人,而是所有参与者的能力,并且趁机评估之中有才能的人!妈的!我还以为我人缘好得飞天遁地!原来那些帮助我的人也有所图呀!」

    「啪!」

    季鸿范因为儿子的粗话而赏了他一记爆栗子。

    「儿子!收起你个人的优越感。老爸我反而赞成这种选举,可以选出真正的人才,而不是虚有其表的呆瓜。如果你不想被幕僚的光采胜过你本人的话,最好拿出实力给人看,别再被优越感蒙蔽了!女儿,看来你把校园带得不错,要不要立个更伟大的志向去努力呀?」

    「不要。我只想当这里的校长。」她走向门口:「好啦,哥,希望你当选。我回教室了。」

    这是个有趣的校园,她怎麽舍得放弃呢?建立一个全国独一无二的学园理想国,就是她毕生的兴趣与愿望。只有在这里才得以实现,不是吗?

    ***

    随着选举日期的逼近,各组人马更是卯足了吃奶力气,造势活动也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举凡抹黑、造谣、弃x保x啦耳语之类的。看得人眼花撩乱,只待睿智的投票者选出真正理想人才。

    新学期的第一波高潮盛况,就是这麽带起来的。

    这时最安静的就只有学生会了,他们九位成员已着手布置下一档活动以及与他校联谊事宜。在他们而言,第一波活动被带到高峰就算完成了,谁当选并不是问题。所以他们很闲,坐在一边笑看风起云涌。

    今日是星期五,也是投票日的前一天,由学生会向老师们情商调课。今日的第四、五节课让候选人做最後一波造势努力,课程调到下星期六下午补足。

    所以现在的热闹情况可以想像,七组人马纷纷在操场、运动场。或各社团教室办起个人活动。生意脑筋动得快的社团也趁此招揽社员,顺带卖产品;生意最好的是摄影社与烹饪社,活像个小型社会的缩影。

    站在自己教室外的阳台,可以看到操场一处处人海的盛况,罗蝶起撑着下巴,浅露笑意。直到身後出现一股存在的气息,虽无声响,她却能准确地点名:「盈然。」

    「哎!不好玩!才两秒钟就猜到了!」学舞蹈的柯盈然走路向来轻盈且不发出声响,可是最爱玩的游戏永远捉弄不了罗蝶起,真没成就感。

    她双手也搁在栏杆上,与罗蝶起相同姿势去看操场那一片人潮。

    「邱预雁与季濯宇必定会成为班联会的正副会长了。瞧那两片壁垒分明的人海。」

    「谁正谁负?」

    「年轻力壮、面孔好、功课好、能力颇佳,而且咱们学校女多男少,我相信季濯宇胜算大些。搞不好给他壮大一学期,明年就当真会成为你的威胁了。」

    「哦,你对他的评价正面较多?」收回目光,罗蝶起看向她。

    柯盈然交抱手臂沉思:

    「目前为止,他算是得到广大的接受,性格爽朗、反应敏捷,各方面表现皆出色;没出岔子的话,他会一直令人喜爱下去。」

    「典型可以当上会长的男人吗?」季濯宇的外貌与功课百分之百过关,目前差的,就是表现才干让人信任,端看他能否造成另一股旋风了,如果他有野心的话。

    「当会长?还早得很。」看着手表,她道:「最近没看你带饭盒,我们一同去餐厅吃午饭吧。」

    「不了,我要陪母亲吃饭,顺便请她做好心理准备,明日下午的会议有质询她的条款。」

    「哦?例如?」

    「任意让人翘课的事,以及她与季老师总是意见不合;他们不合作,今年叁年级就甭想争取榜首了。」

    「校长听了不喷火才怪,她最恨别人当面数落她。不过,大家都在猜他们之间的火药味是不是属於爱的火花的一种表现法。」柯盈然光是想像那种画面就想笑,向来童话中的王子都杀喷火龙,救出美丽公主的,但从来就不曾发生王子爱上喷火女暴龙兼公主的q版画面。如果当真有这种故事产生,一定、非常、特别的好玩!

    罗蝶起看她怪异忍笑的表情,大致也猜得出她心中在想什麽,想着自己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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